感情不是似是而非

——我可以想念你吗

——我可以再见你吗

——如果不再见，我会以什么方式忘记你，还是以什么方式纪念你？

“我三岁爸妈就离婚了”……

“我和我姥姥亲，我记得小时候她常常给我吃鸡腿”

“我和我爸妈其实感情不好”

“我家人都不喜欢我爸”

“我也不喜欢我爸那个人”

当我听他第一次这样介绍自己，我就知道这个人对我来说注定意义非凡。

“非凡”，这个名字确实很特别，我感觉他的妈妈一定不普通。能给孩子取这个名字，本身就足以说明点什么，那就是他的妈妈不简单。

随着后来慢慢了解，我对非凡的感觉和初次见面完全不一样。

第一次见面，他站在收银台后面，和他一起的，是另外一个小帅哥，刚成年。不出意外，这个小帅哥和我对他的初判断是一致的——gay。

但对非凡的第一印象，联系到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，则完全不同……

留头发，但没有超过脖子，头发微卷，身材微胖，不高，戴着项链（项链是彩色的珠子，不是民族风就是有宗教意味。），左耳戴着耳扩，看上去很有style，但是看着也是真疼，毕竟是耳朵上缺了那么大一块儿血肉，真狠心，心真狠。这个细节最抓我的眼，其实当时稀奇的不是耳扩，而是左耳——我也只喜欢、只习惯在左边耳朵戴一切耳饰。

非凡是一个咖啡师。初次见面，我只是略带“不礼貌”、冒犯的、自以为是的，作为门外汉请教了他关于咖啡的问题，他就很礼貌很耐心地将他知道的、他想说的，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地和我聊了起来。我很受教，专业知识很受教，态度也很受教——对我的态度。这样讲来，初见面，我们彼此客气新鲜，他也俨然一副乖乖男的样子，除了上面讲过的耳扩，他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。

当然，后来我知道，即使那个人不是我，换一个人，他也会是同样的态度。因为这就是他。我眼里的那个——总是隐忍自己、把自己忘记、忘却自己、忘我的——他。后来我还知道，即使换成其他事情，他也会是同样的做法，因为那就是他，不讨厌任何人，不特别喜欢任何人，看起来并没有分别心的他。

这让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。那个自己对任何人也没有分别心，如果真实的自己没有做到这样，那么起码理想中的自己是这样的；那个自己也想对所有人都好，也想着这个社会什么都是公平的，人与人之间没有差别。

只是在讲起自己的时候，他又那么无所畏惧，没心没肺。好像他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——他可以对任何人说相同的一套话：

“我三岁爸妈就离婚了”……

“我和我姥姥亲，我记得小时候她常常给我吃鸡腿”

“我和我爸妈其实感情不好”

“我家人都不喜欢我爸”

“我也不喜欢我爸那个人”

“非凡，明天晚班，午饭去吃削筋面吧。你在家睡起来先别吃了，好不好？”“好。”上班跟前儿的面馆基本上是他平时工作餐的首选，他会把这个面馆介绍给每个新同事，包括我。

第二天，他比我预想的晚到了十几分钟，所以我先点了两碗面、擀面皮。不一会儿，他到了，当然，很自然地否了我的面，自己重新点了一圈，给我点了肉夹馍，肉夹馍一人一个，还点了一碗鸡蛋醪糟。一碗面，大份的，两人分着吃。

“醪糟喝了养胃，你多喝点儿。”“真的吗？”于是我边回应他的好意边多喝了几口醪糟，心想，“懂得确实多，不愧学过厨子。可是，对别人考虑这么周到，是单纯因为妈妈教育得好，还是，对每个异性或者是之前的女朋友也都会这样呢？和异性相处这么丝滑、这么自然、这么配合讨好，不习惯拒绝，还习惯讨好别人？我只是遇着了一个温暖的人？不是因为我有多好，更不可能是因为他对我有意思。

我也承认我既然为这种行为而感动，就不怕别人甚至自己说我为小恩小惠而感动，就这么肤浅了。毕竟，如果是你想主动拉进彼此的关系，让两个人更靠近，这些藏在细节里的魔鬼，只能是你自己消化了。就像那些在你生命中留下深深浅浅痕迹的人，即便会忘记远去，总之，两个人第一次在外面单独吃饭，至少我觉得，没有什么不当和不舒服的感觉。

“NBA英雄联盟……湖人队…………冠军……”吃完饭回上班的路上，我走在非凡的身后，边看边念着他印有紫金军团的黑色外套上的英文。“那天早上一觉醒来，本来是想看新增病例，没想到看到了这个消息，真的好难过，我当时觉得连科比这么好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，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？我瞬间觉得我不配活着了”。

我也知道，任何人都是不完美的，包括他。那些发生过的一件件事情，有些让我觉得我受到了照顾，有些让我觉得那些即便透过混沌的现象也压根儿看不清本质的事情，只能更加印证我眼里的那个他，就是我认为的那个他，但是我也想知道，我也想问问他，那到底是不是他？究竟哪个才是他？“我眼里的那个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你？”

…………